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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破晓

第五章 破晓

第五章 破晓

东亚区2233级4班,也就是EA2233004 班,在军舰「不⼆兵刃」号暂住的宿舍是 010

室,011 室和012 室。010 室是三男三⼥,011 和 012 就分别是六个⼥⽣和六个男⽣了。

三张⾼低铺⼀字排开直抵舷窗,奶⽩⾊的⽉⽩从圆形玻璃中流泻⽽出,洒满了整个房间。

「不⼆兵刃」号停靠在⻄北区军港,只有皎⽉⻄下时才能点亮房间,也就是说,现在离

⽇出只有两三个⼩时的间隔了。

岛⽥悠之介依旧保持着冥想的盘坐姿势,他的⽊⼑「北⻛」正放在身体右侧,⽽原本随

着智机「⻛速⻘⻰」⽽⼀并⽣成的武器,名叫「吹袭」的⽆护⼿直刃武⼠⼑已经不⻅了,他

的身上也不是「⻛速⻘⻰」那种碳素⼀般⿊亮的⾦属护甲,⽽是深沉的⽪质护甲,说⽩了就

是他⾃⼰的那套⿊质绿章的武⼠服。他在昨天晚上⼋点⼗分左右完成「觉醒」仪式,经历了

整整九个⼩时的⾃主调整,⾃⼰的数据完完全全地录⼊了⼤脑中。「认证机」重新构成卡状,

现在被绕成在「回收机」的柄上,「释放机」在调整完成后也进⼊休眠模式,隐形般变得完

全透明,贴合在⽪肤表⾯,「回收机」也是如此。

虽说看不⻅了,但⽤⼿还是摸得到的。岛⽥习惯地抬起右⼿,却⼜打了个寒颤,右⼿伴

随着极细微的⻢达声放回腿上。左⼿不⾃然地折回,按上左后颈那象征着⼒量的标志。稍硬的⼿感,指尖仿佛在滑过⼑刃。悠之介拿起「北⻛」⽊⼑厚重⽽舒适的⼿感,对左⼿来说还是有种莫名的陌⽣。不再⽤右⼿战⽃,单⽤左⼿来使⽤⾃⼰练习来⼗多年的爱⼑,⽆论对⼑还是对⼈,都是莫⼤的耻辱。

他不禁回想起那把叫「吹袭」的智机⾃带装备,铁⿊的⾊调就像⼀块寒冷的坚冰,没有

弧度的刃部⻓约 75厘⽶,从横向开了三个四边形的⼑鞘外还能看到⻅⼑背两条直直的⾎槽。

简单,粗暴,直接的粗狂美,就是对「吹袭」的最好写照。唯⼀的遗憾就是重量,它只能双

⼿使⽤,右⼿也只能勉强拿得动——他今天唯⼀⼀次将右⼿⽤于武器上,也只是为了感受重

量。

岛⽥悠之介厌恶地看向⾃⼰那条冰冷的右⼿。

⾃从“那件事”之后,他再也不想⽤右⼿战⽃了。在地下竞技场⼀路争⽃,他只⽤左⼿。

这样做⼀定会辜负「吹袭」这把好⼑的,但也只能⽤「北⻛」多多战⽃来弥补「吹袭」

⽆法战⽃的遗憾了——他⼀边想着,左⼿拇指把鞘推开,⼿起⼑落被「北⻛」斩开的空⽓发出哀鸣。

慢了啊……

岛⽥悠之介皱着眉头感受着⼑的不满,然后听⻅了⼀声轻轻的呵⽋声。

看来是挥⼑时不⼩⼼吵醒了别⼈了……真是罪过。他低头想着,把「北⻛」收回木质⼑鞘中。床铺传来⼀阵轻轻的振动,⼀个穿着古代宫服的男⽣飘似的⾛下台阶啊。⽩⾊的⾐摆像是染上了夜光涂料⼀般发出微光,映上⽉光之后显得更⽩了。

岛⽥悠之介想起⼏个⼩时前的对话,这个⽩⾐男叫虞佾泽,是个⽤⻓戟的中国⽂系语⽂

科⽣。

他眼睛只裂开⼀条缝就推⻔⾛了出去,应该是去上卫⽣间吧。

“⼜是个半夜起床的不眠之⼈”

岛⽥不由得叹了⼝⽓,⼀边⼩声嘀咕着,⼀边躺卧在床上,尝试着睡上⼀两个⼩时。

——————

“⾸席。”

如果仔细听的话,总有⼈能发现这句从楼梯间背后传出的话语。虽然说⽿朵可以听到,

但眼睛睁得再⼤,也只能看⻅墙⻆那个简约的⽩⾊喷涂⾯。这⾥,这⽚⼏平⽶的墙⻆,已经

被⽂系历史可科的知识点「历史留影者」作了完美的伪装,除⾮有更⾼阶的历史科希冀⼈类

在这,或是有识破效果的「知识点」,在这⾥模拟出来,不然这⾥只是⼀⽚空荡的⽆⼈墙⻆而已,和平时⼀模⼀样,⽆⼈经过和在意。

其实就算解除了效果,⼈们也只能看⻅⼀个穿着⽩⾊⻛⾐、⽤兜帽挡住脸的⼥孩⼦⽽已嘛……

——————

指挥席以下的职员都在⽬不转睛地注视着监测器反馈的数据,唯独监视素材四的职员

悠闲地翘着腿,啜着⻘菜,毕竟她对⾯的屏幕数据⼀直都是⼀条平滑的直线,毫⽆⾏动的必

要。这个茶发的⼥性,只是每天都来报到然后在电脑前什么也不做的闲⼈罢了。

真想使⽤智机来训她⼀顿,但她只是在等待“那个时候”⽽已,在那之前⽆事可做实属正

常。但她既不休假,也不⾬林.,只是像在展示⾃⼰⼀样地每天打卡上班,在监视屏幕前⼀坐

就是⼗⼆个⼩时。

啧,我⾃⼰都得亲⼿⼲活啊。

指挥席上的⾼挑⼥性⼼中抱怨⼀声,打了个响指,屏幕右边的桌⼦上⼀个摄像机模样的

装置⽴刻启动,⼀个少⼥的全息影像便投影出来。她的下半身没在阴暗之中,全身罩着⼀件

暗淡的⽩⻛⾐,兜帽挡住了眼睛和⿐根,⽪肤和嘴唇也是⽆⽣机的淡⾊,唯⼀能称得上有少

⼥⽓息的,只有垂在肩前的橙⾦⾊发尾,正如⾦属般闪着光。

“⾸席。”这样经过了处理的电⼦⾳响起。

少⼥低吟⼀声。⾼挑⼥性右⼿撩起紫绀⾊的⻓发,轻咳后端坐在椅⼦上,侧脸瞧着少⼥。

“汇报吧。”

——————

“在东南区进⾏测试的过程⼤致就是如此。”

少⼥⽤了⼏分钟时间把脑中的记忆全部挖了出来,⼀点不剩的给了⾸席。虽然说那边⼤

概也派遣⾃律摄像机之类的东⻄,但那只是拙劣的旁观⽽已,经历过的感受才是最真实的。

“刚接触智机就能娴熟运⽤,略施⼩计就赢得了胜利,这可不是单纯的天赋异禀。”

“那究竟是…”

⾸席的声⾳经过了特殊处理,既听不出来性别,也听不出来年龄,这种奇怪的⾳⾊不禁

让少⼥略带烦躁地皱起眉头,当她听⻅那理所应当的取胜另有他⽤时,右⼿权攥得更紧了,

差点要把武器都启动了。

“根据本部的种种结果来看,那两个⼈,其实并没有「觉醒」”

——————

“⼀共⽤了⼋个⼩时,⼀个⽤了五⼗四分钟,却不是「觉醒」?”

电⼦⾳缠绕上丝丝焦躁,⾸席摆了摆⼿示意她冷静。

“当时你也在场的吧,实在不⾏你⽤历史科的「知识点」翻⼀下记忆。”⾸席⽤⼿指绕起绀⾊的发丝,“你就没有想到什么不⼤对劲的地⽅?”

“呼…我当时没听⻅‘Complete”这个⾳效,怎么了?”

“事实上,素材六合素材七点觉醒回路都接⼊了曾有过的线路之中,素材六接⼊了「亡

国词帝」,素材七接⼊ 「⽆懈框架」,按照已有的线路进⾏循环,当然不会算作觉醒,只有 ‘Uncomplete by unknown error’的单独提示⾳。”⾸席调出六号和七号监视器的记录图表,把它

抱到少⼥⾯前展示。

“也就是说,「计划」要推迟了。”

“嗯,本来是在他们完成觉醒后短期内就要把「CP」的完整版本和「EP」的未失语部分

拿回来⽤的,但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促其发展了。身为素材⼆的「⽆懈框架」在素材七上脑

中留下了基因防⽕墙,还有五条待觉醒的⽀线,这个能否突破⼀切未知。但「EP」只是被素

材五也就是「亡国词帝」,⽤情感带偏了⽅向⽽已,我们还有机会去⾃⼰拿到「EP」。

“喔?需要我具体——”

————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

既滑稽⼜令⼈⽑⻣悚然的尖叫声在⾛廊来回冲撞,似乎是什么⼈被什么灵异的东⻄吓了

⼀⼤跳,吓得⼤喊到⼀半⼜想起来现在是凌晨,⼜不得把嘴捂上这样的情景,似乎没有惊动到什么人,大概是因为希冀人类容易困,所以睡得比较死吧。

但这声惊叫足以打断少女和首席的通话了。这样一来,在军舰上巡逻的警卫可能可能会往这边来,被发现的概率会提高,更加可怕的是“那个人”有可能无意中用热源感应之类的知识点看见了少女,于是发出了惊叫。虽然发生这样的事件的概率很低,但万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啧,早知道选个远一点的地方来联络了。少女心想。

从暂住的房间出门左转,走过二十米的走廊再右转则是上到甲板下第一层的楼梯。本以为没什么人会注意到楼梯板下这块布满灰尘的小空间,但这里的安全系数却低得出乎意料。

正当少女想着办法时,左后颈上的「释放机」再次发出了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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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那边发生了什么状况,是否被发现了?”

看见面前的少女在几秒前做出了猛然侧头的动作,而且还传来了什么声音,首席不禁紧张得攥紧了拳头。

少女把头转回说道:“背景亮度低,‘历史留影者’输出功率最大化,也没有被发现的可能。至于那声音,我想应该是「命运代码」发出的。”

“「素材四」吗……明早你再仔细调查吧,”首席松了口气,拨开紫绀色的刘海,“为了以后万一,立刻更换通信地点进行联络。”

那边少女一边回应“是”,一边做出了由下蹲姿态起立的动作,背景也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应该是在向着光线较足的地方移动,但不一会儿就停住了脚步,而且还放低了身子,就像摆出狩猎姿势的猛兽。

“首席,报告,”她压低声音,“有什么人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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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起身抓住楼梯栏杆,抬起脚蹬住墙面,仿佛无视重力一样在墙上行走两步,如体操运动员一样在空中侧翻,双脚无声地落在了栏杆余楼梯边缘的连接处——这样既避免去回到走廊暴露身姿的风险,又不会因为脚踩在楼梯板上发出吱呀声而被发现。她本想到了一层的储物室或卫生间之类的地方继续通话,但不由自主浑身颤抖了一下。

像是被野兽在暗中窥视一样,全白的寒毛一点一点地倒竖起来。

“首席,有个比我阶级更高的希冀人类在附近,”少女压低声音,再次发出回复,“隐蔽有很大的几率会被识破,战斗还是逃跑?”

“……不行,「不二兵刃」号上比你更高阶的历史科只有三人,一个小队长,一个副官,还有一个…副舰长。你打不赢的,立刻撤退。”上级的焦躁会直接转达给部下,听得出来首席已经在尽力保持平静了。

“了解,五分钟之后,再联络——”

少女一切断通信,立刻握紧了右手,并且在脑中想象着「概念」,呼唤着「知识点」的名称。

“「时穿袖剑」——「历史加速者」。”

约莫三十厘米长两厘米宽的激光剑尖从右前臂的腹部弹出,但已不是明亮的白色,而是和白色风衣一致的黯淡之白,而且剑刃的两侧还带上了两条红色的竖线,它代表着“二倍速”。

少女——文系历史科的希冀人类,她双脚一蹬,落在楼梯右边的墙面上,「时穿袖剑」的尖也没入了墙壁,下一瞬间,她的面前出现了无数的残影,那是她以两倍速度在墙面上奔跑的「历史」。双脚在墙上迈开,剑尖也在墙上一同划出一条直线,木场朽如同身法高超的刺客一样在墙上高速移动,仅十秒钟就从三层上到了二层,自然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白色的刺客服瞬间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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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惊讶、尴尬和不解各占几成,虞佾泽难堪地望着前面那片水面。

说是水面,但其实也是盛满了水的浴缸在光下的反射形成的而已,仔细一看,水中还有半颗头……这么说是有点惊悚,其实只是虞云珀把鼻子以下的部分都埋到了水下而已。不过她长长的茶发全部漂在水面上,几乎把整个浴缸都占满了,看上去就像从浴缸里爬出来的“长发贞子”似的……好吧这也挺惊悚,但她其实只是红着脸瞪视虞佾泽而已。

“噗哈!”

似乎是忍不住了,伴随着吹到水面上的泡泡全部炸裂,云珀也抱着胸脯站了起来。

“所…所以说,你这么晚了怎么还跟鬼似的出来吓人啊你!”云珀压低声音怒斥道,头上还插着一把梳子。

的确,虞佾泽这身宫服自带白色的微弱荧光,在晚上四处游荡时的确有点吓人(也许额头上再贴一张道符效果会更好呢?),他刚才推门进卫生间时着实把正在浴室里洗澡的云珀吓了一大跳,云珀惊叫出声后又立刻把头沉到了水下面去。

然后就像贞子一样浮起来瞪视虞佾泽。

“呃,余等只想起夜如厕而已…望包涵唔啊唉——”

虞佾泽话音未落,云珀双手夹住梳子,把它以赛文头镖战法的方式扔出,精确地命中了眉心。

“呿!你只是想偷看妹妹洗澡而已吧,笨蛋!变态!”

云珀右手抱胸,左手发出了凌空一指,但说话的内容却不是“异议!”。

“余…不知你会在这个时间段洗浴,抱歉。”佾泽稍偏过了头。

“人家信你个鬼!战斗之后会出很多汗,连这个也忘了?你可是我的…哥哥…呜…”

云珀不知为何音量越降越低,最后脑上冒出蒸汽似的“哼嗯”了一声,重新埋回水里。

“哼…没你的事了,回去。”

“是啊…余本应多知晓一切的,抱歉,击败了三架AL的妹妹…一定很累啊,余为何就不能多往你那里想呢……”

云珀眨了一下眼睛,眼神里没有“你才知道啊”的意味,责备之色也逐渐散了。

“云珀挺爱干净的,每天都要洗澡呢,阿乾是这么说的,可是余忘了。”

“余会注意的…不打扰你泡澡了,请用吧。”

看着哥哥起身转向,拉开门地一瞬,云珀的心脏揪紧了一下。

他…是真的在把我当成了家人来关心啊。

“站住。”

佾泽疑惑地转过身来,却看见云珀在浴缸中也转过身来,耳根不知为何红红的,是泡太久了吗?

“……作为惩处,罚你帮我梳头来…将功补过。”

清水刷刷地冲洗干净刷子,梳齿滑进了后脑勺长长的茶发中,然后往下梳着,把整段秀发都侍弄得平整光洁,犹如花楼机织成的万贯木换的丝缎。

“疼吗?”虞佾泽单膝跪在地上,细心地梳着,他问道。

“…还行吧。平时都是墨墨梳的,你这技术想要让梳头发变得舒服,还早了两万年呢。”

“是是是,那以后余就多帮女孩子侍弄头发吧。”

“得寸进尺啊你!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啊!”

云珀回头怒斥。

“嘛,余会尽力做到像阿乾那样专一的。”佾泽向左边偏出头看见云珀,“话说此门不带锁啊,云珀你不会是怕别人误入才叫余等留下来服侍…的吧?”

那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道雷霆。

Wu lu sai na damare

“吵·死·人·了,闭嘴!”

当然,佾泽这张脸又被大力地**了一次,浴缸内外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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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狩猎和被狩猎的紧迫气息归于虚空,少女轻叹了口气。

“报告,反应已消失,继续汇报。”

她现在藏在一个无人会来的地方——一堆摞起的桌底,而且是在储藏室的最角落处。她将变回明亮的白色剑尖插入地板!再次发动了「历史留影者」,这次不仅模拟了景象,也就是亮度、样式等视觉上的「概念」,还有温度、水分等触觉的概念,连热源感应也无法凑效了。

“线路连接稳定,周遭环境安全,隐蔽率97.4,可以继续。”

首席的回复如同一盆冰水,让她从精神力消耗的眩晕中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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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黑铁的AL,他的护甲是由超高密集的不可编辑合金构成的吧。”

首席翻了翻左手边投影屏上的资料:“正是如此。”

“「零度准镜」的剑刃能压缩成「平面」这一概念,按她现在的水准压缩成分子应该差不多了,切开护甲没有问题,”少女抬起右手食指,“首席,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白发书生」是未觉醒的智机,他的武器也是上一代留下来的残破物品,那么,就不可能有那种力量。”

少女把指尖压在嘴唇上,顿了一顿接着说:“但是,那把由水汽凝结成的戟,居然沿着那道切痕就能嵌进黑铁还护甲里面,然后发动了把液体凝固的知识点。那把戟,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强化型知识点的作用,从而锋利到分子级水准。”

“不,虽说他的确用了「一言九鼎」这个知识点来增加衣服的重量…和身体的力量,但也切不开装甲…难道…”

“是的,请看一下零点到零点十五分「白发书生」的心率图以及他和「零度准镜」之间的即时翻译记录。”

“在心率最高段这里对应的记录…‘准备好,我先下去呐’以及‘余等一定能取胜’。”

“在这个时候他应许了「零度准镜」的承诺,哦,她还在他背上…如果她正好是「白发书生」喜欢的类型,那么他的心里面总会很高兴吧。「EP」能根据希冀人类的情感来进行辅助,有切开护甲的力量也不足为奇了,嗯。”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就有一项证据来。「白发书生」的脑中的确有可能存在「EP」。”

首席得到了利于计划推行的证据之后高兴地敲了敲桌子,转过头去,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划过一个文件夹,甩到了少女面前然后点开,一张密密麻麻的项目表跳了出来。首席语气兴奋地说道:

“既然这样,那么你就尽量按照这个D计划来进行吧。”

“是的。我查阅一下表……喂喂,首席,”少女从右到左浏览着计划表,然后从脖子到耳根一点一点江上了红晕,“这个表是想怎样啊,AL的即时生成计划系统是不是出问题了……”

“哪有!我是这么想的,「EP」的未失活部分既然会受到情感影响而提供辅助效果,那么也有 受到情感的影响而发生变异或生长了,说不定未失活部分能重新发展出被夺去的那一部分。你在进行「收割」之前就尽量做出些刺激「白发书生」情感的事吧。”

“…………我尽量。”

少女抬起左手捏了捏略微发烫的脸颊。

首席轻叹了口气,苦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头。

当然被躲开了。

“那么请继续执行监视任务吧,注意安全。记得在早上调查一下‘惨叫’哦。”

“……切断联系。”

全息影像化为光点收回“摄像机”之中,指挥席上又恢复了平静。

首席伸了个懒腰,全身的骨头劈啪作响。她从阴影中的坐席上起身。脚步声穿过走廊,灯光从后面打在她紫绀色的头发上——右半边剪短至平肩,左半边长到腰际的长辫。

她的左眼犹如机械钢色的冷光闪耀着,左额的刘海右偏,遮住了右眼。

在左胸上的金属徽章上,“OTG PROJECT”的蓝银色字样正反着银光。

————

“小佾?”

温柔而关切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懒鬼,你起来吧!”

不高兴的责怪在耳边炸开。

“虞佾泽。”

清悦婉转而又不带感情的呼叫从上方传来。

“~小~泽~同~学~”

柔软又可爱的喊叫在外围一点的地方响起来,就是…有点吵?

“老佾,老佾快点起来。”

薄荷糖一样清爽的声音也在叫着…是谁呢?

(注:请自行脑补五等分的新娘op)

虞佾泽睁开眼睛,然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把插在床沿上的利剑,顺着剑往上望去,还能看见一个有着一头银发的少女,湛蓝色的双眸连着另外一双琥珀色的双眼望向这边,无言的压力翘起虞佾泽沉重的眼皮,一下子把他吓得睡意全无。

“呃……几点了?”

他发现自己的装束已恢复成常穿的深蓝色外套时,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刚醒过来的大脑还是低电压状态,不足以计算23+9-24等于多少这个难题。看见云珀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又要挨骂了,不过在云珀张口之前,真理阻止了她。

“请出去30秒呐。”

看着蒙问详的脸消失在门口,以及真理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来。虞佾泽脑中响起不祥的音乐。

左手压在床上,面部近在咫尺,薄荷般的清香也在鼻腔中萦绕着,但是右手却夹住「临阵姬」的剑柄,如铡刀一样向下转动着,以几乎要切进去的距离贴到了脖子上,锋利的触觉让虞佾泽大气不敢喘一下,只能咽下一口冷气,直面那对寒冷一样的眼睛。

“本来看着快到集合时间了,直接给你来上一剑醒得比较快呐,”真理在二十厘米高的高处俯视着他,“但看在茶的份上,我决定下次再使用武力。”

噌!真理拔出「临阵姬」,再次居高临下地说道。

“一分钟内计算…搞完内务,然后跟上我们。我不希望一同复仇的人也是拖后腿的人。”

她刚转身离开,虞佾泽就和打开了发条似的弹起来,以之前决不可能的速度理好床铺,穿好鞋服然后一路猛跑上甲板,最后一个到达了队伍中。尽管又被妹妹数落了一顿,但他也只能在心里为下一次起床上好弦。不过,他还有个更在意的问题。

真理说的那个“也是”指的是谁啊?

————

尽管是白天,但一点阳光都没有照到这里。白色的灯光向下照射,而那些来自不同武器的光彩,有的是透明材质折射产生了光晕,有的是武器本身自带的激光,把广阔的室内空间照耀得五光十色。这里不是舮沧书院的基础层面,而是地下二层的武器库。

按赵胤千指导所说,在昨天的战斗中,四班有的人觉醒后的智机自动生成了智机武器(SA weapons)有的则没有。为了方便今后的学习与任务执行,所有人都要到「武器库」来进行武器的选择和调整。带领人自然不是赵胤千和橘瑛奈,而是走在学生前面的两个人。

在前方的人叫桐雨泉照(Izumiteru Kiriame),是舮沧书院武器设计与制造工会「暴·加利亚」的著名工匠,有「钨妖王」之称,右前方的人叫「定军」,是一位分析技术了得的AI,他用一夜的时间来分析四班所有人战斗的数据,然后制作来合乎要求的武器清单。众人在这两个人的引导下经过展示武器的环形长廊,到达一个圆形的区域中。

“那么,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生成武器的二号、四号、九号、十号、十五号、十七号同学跟着「定军」往右边走,去挑选一件适合的装备。剩下的同学请和‘我们’一起测试一下武器的全部力量吧。”

“‘我们’指?”陆进取稍微皱了皱眉。

桐雨微笑着打了个响指,十一个“桐雨泉照”不知道从哪里闪现出来,全部都是一个样子:粗壮结实的胳膊。一米七的中等身材,黑框眼镜,黑短衫以及满面的笑容。

“这就是‘我们’。把我的「知识点」全部拷到了这几台AI 上,不仅外貌相同,为各位的武器服务的技术也一点不差。”

“嘛,虽然效率快了十倍不止,但这样看着还是有点恶心。”

面对萝丝·怀德的扑面冷水,桐雨大师(们)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个嘛外表不重要,先进行测试吧。不过——”

十二个桐雨泉照中的一个朝着岛田悠之介走来,他的身上没有细小的机械运转声。

“虽然赵先生指名要先检察七号「云凛断戟」和八号的「临阵姬」,但老夫还是想先看看你的身手啊……

岛田贤之介的弟弟。”

——————

“您想看什么?我无可奉上。”

桐雨泉照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显得有些躁动不安的青年。青年身上的动力装甲有着夜空一般的黑色,碳素合金的轻便装甲下,荧光绿的供能管稳定地输出着能量,银白色的喉甲显得格格不入。他右腰上的木质刀更可以说是在破坏气氛。明明背后的那把武士刀是件精心生成的装备,但青年的右手仿佛冻僵了一样,完全没有拔刀出鞘的迹象。

“说过了,来试一试这位忍者的剑拔如何。”

岛田悠之介进入房间时,先他几秒的桐雨泉照大师竟已经换上了黑白色调的剑道服,端坐在他的正面不远处。桐雨背后的地上显出黑色的绳缚刀柄,难道是真的要开打?

乍看之下,连护具都没戴的桐雨不可能是装载上体系剑道科智机「风速青龙」的悠之介的对手。但从那双护目镜覆盖的黑瞳之中,桐雨的直觉捕捉到对手的一丝情感。

——他在害怕。

“可能要让您失望了。”

面对这句在战斗前就服软的话,桐雨泉照只是默默拿起席子上的日式刀,双手竖着执起刀鞘,然后平放在右腰际,刀锋转向上,左手握住了刀柄上最上端。他低下身子,右手拇指顶住护手,将刀身推离鞘一寸。

岛田悠之介立刻看出来这是什么架势。

居合!而且还是左手执剑。

终于唤起了心中的战士之礼也好,是被挑衅的战意激怒了也罢。

“…………”

岛田悠之介从右腰中拔出木刀「北风」摆出一个中段的架势,右手仍是折断般地垂着。

两人对峙着,如同在冰上滑行一般轻盈地移动着,脚步在席上划出圆弧的轨道。「北风」的剑刃斜指着桐雨,黒柄白鞘的无名刀刃也在伺机寻找着悠之介的破绽,大约移了七步之后

“——你的右手足以挥动「吹袭」,为什么不用?”

桐雨冷不防地提问让悠之介愣了一秒。

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脚往前滑了一步,左手将刀柄拉出,自下而上地发动一记挑斩,悠之介大脑还未回过神,身体就自己动了起来,同样是往前轻踏一步,但「北风」却是从左往右水平斩出——这是三段式突进斩击「卷浪」的第一式。

这一招「卷浪」,悠之介曾经用还有血液流淌的右手练习了不下一万次,如今是用左手发动。

也许只是稍慢了零点几秒,两把刀碰撞在一起,但被却弹开的是「北风」。桐雨的挑斩挡开「北风」黑色的寒意,在悠之介左手甲重击而过,身体上的打击感告诉自己,泉照的刀也是木制的。

“你的事我全都知道哦,不论是那把「北风」也好,还是机械右臂也好。”

像是在故意展示给悠之介看似的,桐雨把黑刀一点,一点地收回鞘中。他现在看上去破绽百出,即便是左手也可以轻易把他撂倒。

但岛田悠之介心跳漏了一拍。

铮。

耳朵里的收刀声,和在冰上滑动一样清脆。

他瞪大眼睛,脑子里面回想起那成千上万次的对局。

——有长进啊,斩得更快了呢,悠。

——明天再来几局吧,悠。

——觉悟吧,悠!

——我不会说抱歉的,悠……

他说完之后,右腰上就响起这样的声音,金属件卡紧鞘,就和冰凝一样,清脆。

悠之介难以置信地看得清清楚楚。

骗人的吧。

——那把黒柄白鞘九十厘米长的木质武士刀,不就是哥哥悠之介曾经的爱刀「南风」吗?

仅仅在三年多以前,兄弟两人还是一同竞争、相互鼓励的亲人。

哥哥带着爱刀「南风」到舮沧书院觉醒为希冀人类,拥有了至高的刀技,他回到家时,兄弟俩还是经常相互切磋。「北风」和「南风」碰撞在一起又弹开,再发动下一次斩击——一切都是留下汗水的快乐。

但是,当岛田悠之介最后一次直面兄长时,「南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叫「胧月」的直刃武士刀。

岛田悠之介在归家途中了解了真相——弟弟是父亲的私生子,继承了良好的基因,但血脉浑浊无比。家族会议决定在悠之介四年学成之后就把家族要位传给他,父亲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为了将家族延续下去,让所谓的“纯种血脉”延续下去,悠之介被迫开始了那场早成定局的决斗。

然后,「胧月」出鞘轻易地破坏了悠之介的半身甲,悠之介卡住弟弟的咽喉,把他举起,手起刀落斩下了整条右臂,在装好机械右臂之后,悠之介拿起「北风」逃也似的退出了家族。他从此只用左手剑,在地下竞技场的生死争战中赚够了基本生活所需的费用,报名来到舮沧书院,昨天晚上的“觉醒”如同在嘲笑他的懦弱,生成了坚固无比的银白色喉甲,以及只有用右手力量才挥得动的直刃武士刀「吹袭」……

为什么,偏偏在这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你进来的时候房间的金属味明显变浓了,马达声也很明显;二,右腰上那把「北风」证明了你的身份;三,右臂连接处那个被砍过的伤口上,有一股浑浊的——

「剑气」。”

岛田悠之介,再一次怔住,冲击感从无灵盖直穿到脚底。

「剑气」不是指在幻想游戏中那种从刀刃上延长而出的斩击,而是岛田家最优秀的武士才能像习得的技能,一种不能轻易用科学来解决的知识点。

“将剑士本人的情感蕴含在刀剑上,然后随着利刃一同斩入敌人的身体中。”

“…你…闭…嘴…”

被看穿了。

“强烈的意志从伤口侵入,极致的情感攻入了对手的心脏。”

“…闭嘴。”

完全被看穿了。

“而你,因为被强烈的「痛苦」感情控制,一旦用右手做事情,就会想起那天被——”

从来没有如此的愤怒过,也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

被斩掉右臂那一刻,也没有这个害怕来得猛烈;在雨夜独自一人从岛田家大宅后门离开时的不甘与恨意,和现在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在地下竞技场被嘲笑只是个小孩的愤怒,在之后的战斗中就已经被剑刃洗清。

可,唯独这次——

这个叫桐雨泉照的老师,早就看穿了悠之介的想法。被一直以来亲密无间的亲人,亲手砍下了能用动刀刃的,荣耀的右手,内心被痛苦吞噬,懦弱到一用右手就无法逃脱悲忆的漩涡。

讲明白了,就是一个死在了过去,再也不能迎来未来的懦夫。

原来被自己后宫的人看穿心中的弱点,这么难受啊。

好不甘心。

怎么能就此承认呢?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所以,岛田悠之介喊了出来。

“ 闭嘴!!!”

身体回转,水平斩出后连刺出三刀,最后是一记自上而下的……自上而下的什么?

连脑子…连脑子都被「痛苦」的剑气占领了……

尽管刚才那三连空刺已是悠之介目前用左手能达到的极限高速,但是,从左肩刺出的第一击被桐雨泉照双手竖起剑鞘弹开,从身体中线刺出的第二击被「南风」拔出的刀脊镇压回去,从与右肩平齐的右方刺出的第三击侧**净利落的侧转下蹲躲过。桐雨用右手反手将「南风」完全拔出,在半跪的姿态中将黑色刀刃的前端喂进了「风速青龙」腹甲的缝隙之中。

智机将周围的空间模拟成「可编辑」的状态,使得希冀人类能在一定范围内把概念化为现实。但对于体系的希冀人类来说,能「编辑」的只有自己的身体罢了,像岛田悠之介这样自带装备的情况,也只能把概念用在武器上,最多也是在斩击的轨道或范围内产生作用。被「痛苦」的矛盾之情控制的悠之介早已无瑕用概念来强化身体机能和武器参数,「风速青龙」此刻能帮助他的,只是智机自带的“把复制的伤害减半”概念罢了,但“疼痛感”开始了从脊柱到脑髓的跳跃。

“咳——”

「南风」拔了出来,黑刃染血,犹如全盛而黑暗的日全食。岛田悠之介也被往前带出半步,伤口的刺痛终于把他的意识拉出深渊。希冀人类快速的大脑处理速度让他在一秒内就掌握了局势:已经不能发动自上而下的垂直斩击了,桐雨泉照的下一招,必是反手刀剑的常用招式——反身斜斩。

这种斩击必须配合转腰来增加力量和速度,可是,他会往哪边转?

逆时针的话,会受到从左边来的、力量更强的斩击。

顺时针的话,会受到从右边来的、速度更快的斩——

等等,从我右边来的斩击?那不就是右手——

岛田悠之介下意识地垂下「北风」,护住僵硬的右臂,在这一瞬间的前一息,桐雨泉照反手握住了「南风」发动了反身短距离斜斩,但方向是——逆时针。

制作「北风」和「南风」这一对木刀的材料有着能和钢铁媲美的硬度,刀刃自然是攻无不破。带血的利刃没入了「风速青龙」那厚度而不是五毫米的面甲,细小而清晰的裂缝从切入口向外蔓延而出,一秒后,刀刃离开破碎是面甲,撞上了「北风」毫无防备最为脆弱的侧面。

完全回过神来的岛田悠之介,顾不上已经从碎甲中暴露在外的左脸,用左手艰难地端起「北风」。

爱刀刀刃部的正中间,一道从刀刃到刀背。五毫米的刻度,刻痕边缘光滑如镜,一如那被斩下右手时的断面。

“啊啊…我的…「北风」…我的……”

已经,无法再战斗了吗?已经,无法向哥哥取回……了吗?

岛田悠之介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几乎毁灭的「北风」,剑鞘无力地垂在地上,他早已没有眼泪,眼泪在身后的大门关闭之时,他就发誓不会再哭。但这次,因为愤怒、痛苦和犹豫,让爱刀再也没有了解放的机会。懊悔,懊悔,极尽一切都懊悔,以及懊悔之后的……

“荣誉……不是失去了就无法再夺取的东西。要找到答案,要反抗现实,又能靠双手。”

沙哑,沉重,仿佛受了重伤之后弥存之际的低语……

是「北风」吗……

“在战斗中死去…没有痛苦,痛苦的是你倒下之后,就没有了再站起来的心。”

“害怕痛苦吗?畏惧现实吗?怕是对的啊,孩子。”像男人一样的刀在呢喃。

“在恐惧和害怕之后,就是抬起头直面失败,夺回荣誉的时刻。”像男人一样的刀刃也在呢喃。

岛田悠之介抬起头来,看见同样是跪坐姿态手中捧着出鞘的「南风」。黑色的眼睛对上了悠之介的双瞳。

——那种只有真正的战士才拥有的、挺剑出鞘一般的眼神。那些名为坚强、勇气和冷静的信条,再一次从岛田悠之介的眼角溢满而出。

仿佛是黑刀在说话:“接受新的力量吧,失败的痛苦,忘却就好,保存在过去就好。拔刀吧。”

也许是青年在说话:“抓住新的力量吧,向不公现实索要回答的旅程,开始了,拔刀吧。”

好似是白刀在说话:“使用新的力量吧,携手并进,将挡着的障碍化作垫路砖,拔刀吧。”

应该是老者在说。

“感慨新的力量吧。”

“你的哥哥是我的学生,你是被我所教的刀技打败的人。”

“现在你有机会选择了,是畏惧重生的过程,继续沉沦于过去,还是要用双手击败旧仇,求学与我?”

膝盖支撑着两人上半身的重量,连脊柱和精神一并竖直起来。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岛田悠之介手上一点力气也没用,只是明悟了而已,但「北风」那两毫米厚的残留就像受到他的决心的感召似的,放弃了倔强的支撑,从中间断开,截面依旧光滑。

把断刀和柄装回黑色的刀鞘,放在曾经熟悉的左腰处,在这里,它曾经被右手一次又一次地拔出和收回。现在它解甲归乡,在回忆的海中睡去,安守着过去的幸福与汗水。

取代「北风」左腰位置的,是一把弧度比「北风」略小,有着漂亮的白鞘的武士刀。那是「南风」,从兄长手中移交到弟弟手上的,承载过去一切悲伤与泪水之刀。

“桐雨泉照老师,证明武士之魂的不是身体,不是刀剑而是心,对吧。”

岛田悠之介动起了右手,冰冷僵硬的机械减弱了。他抓住了「吹袭」长长的剑柄,尽管感受到了轻微的抗拒,但还是尽全力拔了出来。刀背从鞘中滑出,发出令人胆寒的金属铮鸣声。

相当有分量的「吹袭」在机械右手的掌握之中也没有那么笨重了,左手贴住刀背突起的棱角向上滑动,右手也轻微向下移着,直到指尖滑过刀尖,发出了认同的嗡鸣,瞬间,刀刃自上而下的三分之一发出绿白色的星光。

将「吹袭」收回鞘中,合拢的双手摆出武士之礼。

“我将向您,立誓为师!”

“嗯哼,有点救世主的样子。”

再次对上的两双黑眸,坚定的意念裂空而出。

——————

“不会吧…除了极度的锋利就没别的特点了吗?”

“哈啊…哈啊…你问我?我怎么懂呐……”

亚日真理左手抹开从额头上渗出、快要流到眼睛里的细密汗珠,右手依然是将反手剑「临阵姬」挡在身前,随时准备调动仅存的体力来应对一下箭矢。

到目前的测试为止,「临阵姬」表现出了极度优秀的锋利度,银灰色的剑刃一次又一次轻而易举地把桐雨泉照右手弩发射的小剑或是左手扔出的钢镖如切豆腐一样切开,正当桐雨认为没有别的特点有待开发,正要结束之时,赵胤千走了进来。

“请尽量从远处攻击,移动躲开亚日同学的攻击。”他这么说。

然后,真理就像被放风筝一样憋屈地牵着鼻子打。虽然被允许能对桐雨老师作出反击,但完全打不到他,每次挥剑,桐雨都像被风吹动的羽毛一样飘开,然后在远处发动远程攻击。

亚日真理最大的劣势就在这样的“移动战”中暴露无遗。

由于多年以来窝在室内做学术研究工作缺乏锻炼,在母亲去世之后更是连曾经热衷的射击运动也荒废了。虽然表面上亚日真理的身体发育良好,实际上肌肉力量远逊于常人,不仅精神容易疲劳,稍微运动一下就容易累了。刚开始还能撑着意志来反击,在连续不断地追击和不合理的挥剑之后体力显著消耗了,于是她很明智地退到了墙边——起码不用担心因无法应对高机动性的攻击而背部受击了。

赵胤千皱着眉头翻了翻手中的履历册,再次仔细地翻看了07号记录。

“那小子和射击运动员的女儿…在射击类运动中遗传了良好的基因…却生成了一把剑?不合常理啊。”

他抬起头看见真理将预测弹道中的箭矢漂亮地“挡”成两半,又将两枚从不同方向扔来的手里剑弹开,看上去防守得密不透风。但根据赵胤千多年作为理系的希冀人类而博弈的经验来看,这不过是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被动挨打,在战场上的慢性自杀。

虽然常用的智机武器是物理科的,赵胤千也不是没有研究过数学科的武器。几何类型的武器像是圆规、尺子之类的,都如同刀和剑一样,代数类型的一般是坐标系为基础的远程攻击型武器。像是将图像作为「子弹」发射出去的枪一样。但是,亚日真理手中的那把剑怎么看都是「空间直角坐标系」。

适合研究代数的,智机系统就会生成「枪」,适合研究几何的,智机系统就会生成「剑」。

难道说……

赵胤千又一次想到了他处理过的那个人,少女的父亲,亚日映诚,那个瘦小的数学家。

那个十一阶的男人,到底能影响自己的女儿到什么程度?

“亚日真理,按我说的去做!”赵胤千终于发出了指示,“把「临阵姬」垂直嵌入地面!”

她只把头瞥过来一秒,就又转过头去,用尽还剩的一点力量把Z轴负半轴没入地面。

“跟着我念,单位长度一等于物理长度一米,原点自适应调整!快点麻溜的!”

“是!单位长度一等于物理长度一米,原点自适应调整,快……”

“后面那句不用学啦!”

在两人焦急的对喊中,整把「临阵姬」发出了蓝银色的光芒——

插入地板的剑矢垂直向上一米处,正是X、Y、Z三轴交点之处,以它为原点,由银灰变为蓝银的剑柄和十字型护手向周围的空间释放出来垂直或水平的激光线。光线一边延伸着,一边在每个一米的节点处生长出新的光线,不到十秒钟,这个约十米长、十米宽、三米高的智机武器测试室,完全被三百个蓝银色光芒立方位织成的“网”笼罩住了。

昨天,亚日真理在使用不全智机时,周围的小部分空间出现了这样的“网”,但那时的网和现在的网相比起来只不过是微小的星光而已。尽管精神力消耗了大半,但把室内点亮的光之立方格仍和皎月一样明亮。若是满精神力状态,也许能看到旭日一般耀眼的网格线吧。

真是,太美了。

原本设定为晚上般昏暗的室内,现在如同开满了白莲的天池之畔一般明亮而柔和。真理缓缓起身,注视着面前的奇景,她明显地感觉到网格线轻轻闪烁的频率同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如出一辙。

“亚日真理,连接负一,负一,零;一,负一,零;一,负一,二;负一,负一,二四点,并展开!”

“了解呐!连接,展开成面!”

真理瞬间了解了赵指导的意图,低吟着发出指令,身前立刻生成了一块两米宽高的光之壁。从光格网络景象中迅速回过神来的桐雨两手一抖便飞出三枚手里剑,合金铸造的三芒星镖刃剑刚到真理身体前方一米处,就被“没有厚度”的「平面」刨蚀分解,变成了一堆落在地上的铁屑。

“什——”

之前的远程攻击都是被切开或挡开而已,这一次被粉碎成了铅笔屑似的渣渣。就在桐雨老师还在为这如此暴力的防御惊诧时,地面那层网格中有一条光之线从真理脚下刺出,蛇一样地咬住了桐雨所在的坐标。

通过刚才的指导,亚日真理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了「临阵姬」的作用,或者说理系数学科的一种战斗方式:将空间纳入空间直角坐标系之中的「测绘」,配以生成不同几何体的各种「知识点」;用点、线、面来将对方的攻击和防御「分离」瓦解……

当然,也可以「禁锢」。

真理的脑中死死地定住了那个名叫(-3.64,-8.17,0)的点。

之后,以1为半径,生成了一个将桐雨行动封住的「圆柱侧面」。

理系数学科,「数形结合」的战斗方式,还差一半,那么——

赵胤千发出了最后的指令。

“真理,拔出「临阵姬」,然后用「Burst Mode」,生成线段子弹吧!”

挡住身体的光壁在吃完飞镖之后就消散了,真理向前冲刺着,右手甲卡住“剑刃”也就是Z轴的负半轴,然后将其拔出,剑身又从蓝银色变回了银灰色。

“「临阵姬」,爆发模式!”

蓝色的瞳孔凝视住向前伸出的手,手中的反手剑骤然变化。

X轴的正负半轴缩到三厘米宽,Y轴的正半轴伸展到三十厘米,温稳地压在右肩上,负半轴延长至一米多,如同枪口般指向桐雨泉照;只剩十厘米的Z轴负半轴被手甲完全紧握,而四厘米长的正半轴上,(0.0.1)和(0.0.2)两点闪起危险的红光,令人想到十字准星的边缘。整把剑身化为黯淡的黑色,仿佛潜伏于夜幕中的黑豹。

——Burst Mode中的「临阵姬」,像极了一把巨大的狙击枪。

或者说,狙击枪形态才是「临阵姬」的本来面目。

父亲是理系数学科的希冀人类,母亲是一名出色的射击运动员,生成一把枪形的智机武器理所当然,但是亚日映诚的保护程序却故意把「临阵姬」套上了一层伪装,目的就是让真理尽可能不发掘出强大的力量。父亲因为拥有着强大的「程序」而引来杀身之祸,他自然希望女儿能知足度日,不要步自己的后尘。

然而,这道设置了十五年之久的界限,就在今天被突破了。

虽然另外五条线路仍是封闭状态,但她走过的那条线路,在赵胤千的指导下以及她自己的快速领悟之中已经被完全打通了。

换言之,亚日真理解放了觉醒线路的全部限制,智机武器以及与风格不符的银白色装甲——正名是「外附装甲」的基本知识已尽数存储在了脑子里。

理系数学科,「数形结合」的剑之枪「临阵姬」,线路一,觉醒完毕。

“二号原点确定完毕,单位长度——为物理长度一厘米。(0.-1.1),(0.-11.1)连接。”

真理像是在狙击一样,一边眯起左眼一边低吟着生成「子弹」,音量控制在桐雨刚好听得见的程度。

“呐…如何?您已经被锁定(lock on)了呐。”

她如是说着,并且在「圆柱侧面」上如同上锁一般地再加了一个平面来封锁。桐雨泉照看见赵胤千向他努了努嘴,像是放弃反抗地叹了口气,他正视着镜片下那双坚定的湛蓝:

“……你赢了,老夫可不想被平面切开(saiya)或是(soda)。”

就在他把倒数第三枚苦无收进腰包时,亚日真理倒走到墙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下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一边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一边拨开挡住眼睛都湿刘海,亚日真理勉强在眩晕的视眼中捕捉到了暗红色的人影。

“可以的嘛,小真理。恭喜完全掌握了智机武器的基本性质,能当上我教的人都资格还是够的呢。”

“……您不是物理老师吗?”

面对赵胤千不知是在夸谁的话,亚日眯着眼睛戳中了弱点,效果拔群。

“呃,这两科我都能教,没啥问题嘛!带你共同进步啥的没啥问题嘛!”

“是吗?那么这个呢?”

亚日真理指了指插在地上的「临阵姬」——准确来说是「临阵姬·爆(Burst mode)」,问:

“怎么让它变回剑的样子呐?”

赵胤千脸上流过一丝没面子的汗水,他开始念叨起一串又一串有关剑的短语来。

“说不定……Sword From(圣剑形态)?Sword Vent(剑降临)?Attack Rider Blade(攻击驾驭剑)?还是Blade Mode(剑刃模式)?”

话音刚落。

「临阵姬」各坐标轴发出光芒,恢复成反手剑。

“…………厉害……呐。”

——————

“打扰了,三原同学,现在具体是什么时刻?”

“稍等啊…嗯是下午三点二十一分喵,够准了?”

正在对话的两个是安娜·狂克纳和三原宫汐,跟在她们身后的是金瓷铉,佐仓钢斗,朝仓琴玖和皇甫明磊,这六个人都是生成智机时没有自主生成武器而要去「武器库」挑选并调试的个体,她们现在正在从测试室回到小队任务部署楼的路上。

之所以命名为「武器库」而不是「军火库」,是因为希冀人类生成和使用的武器很少是枪械之类的远程武器,光看六人手中的配置就知道了。

安娜左前臂就本来就生成了能量守恒之「盾」,名为「巨浪」,造型是嵌有五边形晶石的银白色前臂甲和五个指环,而现在右前臂又装上了未来科技风格的臂甲,红银配色和红色的元帅服相当配,臂甲前端和后端的延伸之间还连着两厘米粗,等分成三段的不明柱体。据安娜说,这些柱体正是组成她的武器的「零件」。

金瓷铉蓝黑色調的智机「无色光影」,头上是五分像狼五分像摩托头盔的头盔,打开的面罩下依旧是那可爱的不像男生的精致面容。上半身只是件黑短袖外套着小型的能源胸甲,从胸甲中心发出银色光子血管连接到了大腿的外侧,大腿甲的后方伸出了排气管之类的管道。与黑色左胫甲相对应的正是银白色的外附胫甲,脚上也是金属质的的装甲。他的武器是手上那对短爪,淡蓝色的爪刃让他看上去更像只小狼了。

钢斗身上依旧是单兵飞行服样式的「青隼策士」,自带的小型医疗箱和地形显示终端都收进了背后。

——————

在两块长方体形的飞行推进器之间有一个小型物质压缩机。他手中翻飞的蝴蝶刀兼手术刀,刀刃正小幅度扭曲着。

琴玖是艺系的希冀人类,装束自然也不像战装。「盛夏花火」上身是白色泡泡袖的半露背式黑礼服,绿色短风巾飘扬着,脑袋右边还有顶小巧的礼帽(上书“Bullet of Summer”);下身是黑白相间的菱形格子裙,,黑色的矮跟鞋和白色过膝袜。她的外附装甲与其说是护甲倒不如说是“装饰”更贴切。银白色的小皇冠套在礼帽上,侧面还延伸出八分音符似的耳麦。她背后的吉他也不知能不能算作武器,可它就是她从武器库里面挑出来的。

然后来说说三原宫汐。脚下那个名为「顺时楔齿」的齿轮钟盘已经收回,外附足甲脚后跟处半圈齿轮状的凸起中,咔哒咔哒的机械噪音消失不见。她手中的阔剑则是挑选而来的武器,从上刃尖到下刃尖统总一百六十厘米的长度几乎与宫汐同高,她手中拿的柄有四十厘米长,柄前端的利刃细长,如同分针,柄后端的剑刀宽短,如同时针,时针分针竖直相连的形态即是六点整,这也是它的名字「昏晓阔剑」的根源。

皇甫明磊的智机名为「游戏病症」,面部是VR眼镜样式的过时装备,透过眼镜中央那条细而平整的红色光线,隐约看到他没被长刘海挡住的枫红色双眼。外附装甲在右大腿上,大腿甲外侧插着一个七分像游戏手柄三分像手枪手柄的单边手柄,同样也是银白色的。除此之外,比。脖子以下都是黑色的素体紧身服,手腕、前胸、足部和脚腕仅有些磨砂质感的黑色装甲,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特点可言。他手中也是个不像能当武器用的三阶魔方,边长六厘米的六个面还都是cun黑色。他戴着自己的头戴式耳机(黑色)一言不发地跟在队伍最后面。

从西南区的仓库入口往右走,沿着南北主干道进入中心区域,右边的半圆分成五份,从南到北依次是文、理、衍、艺、体五系的教学楼

左边在南北两楼五十多米高的图书馆之后就是小队任务部署楼,和东半圆的教学楼并不一样,虽然和教学楼一样只有二十多米高,但整栋楼都没有分区,每一间小队用的教室又不大,整一面不知几百几千间教室整齐地砌在一起,给人以头皮发麻的震慑力。六人“哦呼”了一阵之后,心有余悸地钻进了部署楼四楼中间偏右的教室。

宽十米长十二米的四班专用教室之中早已有人在等,横四行纵五列,二十张桌椅坐满了十分之七。第一排从左到右,分别是辰梓,晨萃,蒙问详,陆进取和岛田悠之介;第二排的三个空位分别被朝仓和佐木取得,右边三个是别林斯基,萝丝和木场朽;第三排分别是景乾,云珀,真理和佾泽(他还招呼着三原去他右边那个空位),最后一排最右边两位是安娜和金瓷铉,最左边是与世隔绝的范。

讲台上的人不是赵指导或橘指导,而是桐雨泉照大师,陪着赵胤千和橘瑛奈站在前门的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今天,各位同学的外附装甲和智机武器的基本数据都完全学会了吧?”

“是的。”×15,高低平仄不同的回答响起,岛田面带敬意地点头而不语,范也只是示意地点了下头,木场朽则像是没听见一般地毫无反应。

“很好。但那只是基本数据罢了,想要精进还需要持之以恒地训练。从后日起呢,诸位在学习学科知识的同时也要跟老夫学习武器的使用,当然,这也是要分科的。”

“首先是重武器类,安可·狂克纳(Anko Krackna)同学,辰梓同学以及萝丝·怀德(Rose wild)同学。”

“安可(Anko)?姐姐她不是叫安娜(Anna)吗?”三原小声地发问。

“嘿,把‘安(an)’和‘纳(na)’砍下来拼一起不就是‘安娜’了?这外号可是我起的!”

在三原左前方起立的萝丝回过身来坏笑着回答道,安娜不对,安可像是“随她吧”一样地叹了口气。

“安静!这三位同学之后请按时到「认证机」所指示的场所进行重型兵器的学习。”

萝丝·怀德的武器是电吉他双手斧,安可的武器也许是长柄旗枪之类的东西。智机名为「左心冰砚」的辰梓,装束是月光般的淡紫色长旗袍以及覆盖了整条左腿的外附裙甲,怎么看都不像个重装战士,但右手边偏偏就倒立着一把造型精致、纹路华美的双手锤,反过来说,四班使用重武器的人全是女生这一点更让人不寒而栗。

“中等距离武器类,岛田悠之介(Yunokai Shimada),木场朽(Kiwa Takumi),陆进取,亚日真理(Nari Anichi),蒙问详,命令同上。”

以上五人手中都拿着剑或刀之类的武器,(混入一个狙击手),长度一米左右的刀剑准确无误。木场朽的袖剑不知为何转到了手背这一面,还加长到一米有余,蒙问详手中的“十字架”此时也闪出剑刃来,护手中央的眼睛和剑刃一并变成了宁静的湛蓝,氛围和平得完全不像武器。

“短武器,虞云珀,墨景乾,辰梓,金瓷铉(Giji oh yeon)。虞佾泽同学请注意,鉴于武器的「第二形态」你还需要学习长武器的使用知识,不过嘛,”桐雨泉照挠了挠没什么胡子的下巴,“我没办法把指定场所的坐标给你。”

“嗯?为什么?”

“此乃那位粉衣先生之职责,是否?”

站在第一排的辰梓代替她给出答案。辰梓身着和姐姐风格相似的旗袍,但裙据短的多,最多也是初芽的淡绿。智机名为「右照清笔」,外附裙甲和姐姐在相反的右眼上,武器是手中的两把青色的短镰。顺便一提,和虞佾泽的「书」一样,双胞胎也有用于发动能力的东西,都是一张红黄的「宣纸」。

那份粉色衬衫在阴影中转过身来,走到了讲台上。

白色长裤,中袖的粉色衬衫,像是得罪了发型师一样的怪异棕黑发,手里拿着小相机之类的设备,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年纪,眼中却尽是沉稳灰黑。

——那人竟是门矢真士。

“各位同学请坐吧,这里是门矢真士(Shinji Kodoya)。又见面了,小真理。”

“…下午好呐,门矢大叔。”

“嗯哼,精神状态还不错嘛。”

门矢真士像是看见了老朋友似的笑了起来。

“那么,另外学习长武器的同学还有虞佾泽和三原宫汐(Miyashio Mihaya)。和我学习远程武器的人还有范·别林斯基(Vam Belinshy),安可·狂克纳,小真理以及仓刚斗(Gonto Sakura)。啊还有一件事,皇甫同学在吗?”

明磊颤抖着摘下耳机,颤抖着举起了手。

“你猜的没错喔,所有类型你都要试一次,朝仓琴玖同学练练体术就好。”

在琴玖“唉为什么”的提问声中,皇甫明磊面朝下倒在了桌上。

最后上讲台的是赵指导。

“那么智机战斗训练也分配完毕了,明天还有很·重要·的课程,在参观完道场之后就早点回船上休息,明晚就会分宿舍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打了个响指,“泽,真理,跟我出去一下办公室。”

——————

脚步声刚在教室响起,日光灯就把这个对四个人来说也略显奢侈的办公室点亮了。四个风格迥异的桌子两两成排,正对着空白的墙面。

“灯是声控的呐?”

“不,重力系统,根据重力来调整光照强度。”

赵胤千简单地回答之后就坐到了一排左侧的位置。那桌子怎么看怎么像厨房工作台。他在桌上的砧板状控屏上左右划动着,墙面上投影出两张图片。

“江边?”“海边?”

“是的,但重点不是这个。”

门矢真士在二排左侧站着,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张开——图像被改大,在漆黑的红心中,在被雨糊住的近海中,一些原来还看不见的东西显现出来。它们刚开始只是一颗颗红点,随着图像扩展和清晰度刷新,竟逐渐有了人形。

“那是一群生物,人的样貌还在,却让人觉得个个都是从地狱中涌出的恶魔。”

从头到水面的腰,即便有的地方被黑色的金属护甲挡住,那血管爆起的暗红色皮肤还是刻在了视网膜深处,眼睛纯白,白色的金属口罩挡住下半边脸,暴戾的表情却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险恶。大概二十到三十人左右,有男有女,全部都向着海边移动。

“这两张,是2217年12月17日和18日摄制的,花了历史科老师们一点功夫呢。”

橘瑛奈抱起双臂,冷冷地说道。

2217年12月17日,2217年12月18日,这两天,两个家庭破碎了。

原因,很简单。

在清晰度最后一次刷新结束之后,答案呼之欲出。

——不安,害怕,恐惧,身体,胃袋,乃至细胞,都是要干呕般地冰寒。

——焦躁,激动,愤怒,咬牙切齿,灵魂也在燃烧般地抖动。

甚至连身后都阴影都在摇曳着,哀鸣着,嘶吼着。

正中央处。

稍明亮一点的鲜红,联想到涌动的动脉血。破旧的礼帽和白色假面,每一条裂痕都像是在笑,在笑。

那是红色的恶魔。

“到了明天,你们都会整明白的,关于这个「Blood Satan」。”

赵胤千按住亚日和佾泽的肩膀,一冷一热弄得他半晌才憋出这么句话。

————

"岛田,给你这个。"

从地下三层回升到地面,桐雨泉照叫住悠之介,递出一块龙形的护颈。

“岛田家影侍的装备?”他双手接过护颈,“老师怎么搞的?”

“我不方便说,你自己想办法看看来历吧,喏。”

桐雨嘴角正指着还留在原地的木场朽。

文系历史科的知识点?非要用这个?

悠之介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走到了木场朽的面前。

“那个,呃…师姐,能帮我探查一下这块护颈的过去吗?”

“哦。”

木场朽冷冷地回了个音节,也不知道对岛田临时想出的“师姐”这个称呼有什么反应。她单手拎起那块破有分量的护甲,将「时穿袖剑」调回手心那一面。

“「回溯者」。”

变短的剑尖发出璀璨的光,刺入护颈。

这个技能不能共享,还必须要她转述。悠之介想,他一边想,一边看着面前的少女。

整洁又不失优雅的白色刺客服,紧致的棕红色皮甲,从发尾到后脑部分因为能力发动而化为金属般的橙金色,其余则变成亚麻色。白净的脸蛋上是紧致的五官,认真想象着「概念」的表情和冥想着的武士的表情如出一辙,岛田很喜欢这样坚毅得像雨中花的表情。

她以前是个厉害的战士吧,说不定就能成为好对手呢?

正当他思考时,温热的东西贴近了他的脖子——那是转到手背上的「时穿袖剑」。

这只「回溯查看」了一分四十七秒。

“你哥哥…原来就是「浪速白龙」啊,那家伙……”

尽管平时木场朽周围就冷得寂静,但现在岛田明显感到气温甚至下降了几度。

“以后日常训练只能来找师姐,哟?懂?”

木场朽,第一次笑了出来,可怕地嘴角上扬,洋红色的眼中不带半分妥协的余地。

“不想死,就·只能·这·样·听·话··喔?”

少女笑得更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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